江鹧鸪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相心相】让我们捂住眼睛闭上嘴

   
*两个视角注意


心操人使,大概是长大了。

年幼的时候他憧憬一位英雄,与同时期的,仰望欧尔麦特的孩子不同。他憧憬的那位英雄安静又沉稳,个性并不像很多高人气选手那样呼风唤雨,热度也不高。

他依稀记得自己那时小跑着穿过铺满夕阳的巷子,连被头顶过长的橄榄绿柳条打到也毫不在意,只为了早一点,早一点转过弯,回到家。早一点从抽屉里拿起手机,翻出前阵子的一条新闻。那新闻讲的是eraser,说他凭借着自己不怎么起眼甚至没什么攻击力的个性制服了一个棘手的罪犯。心操把新闻里那张eraser为数不多流传在网络上的一张图片做屏保,于是每次开机都能看到他。

那个eraser带着护目镜,半蹲在某个顶楼,头发和束缚带都给风高高的吹起来,在夜色里有点模糊不清,但身影着实坚定——也很帅气。

那时的心操想,这不是有人做得到吗,谁说有不适合战斗的个性就做不了英雄的。

自认识eraser之后,心操开始头次反驳明里暗里讽刺自己的人。
命运的手中也有漏网之鱼,他这么说。

他的信念因他而坚定,他的步伐因他而有了方向,太阳落下之后万物沉睡,世界陷入黑暗,唯有不远处晃晃悠悠的月光仍工作着,没有日光那样耀眼,却也着实漂亮。
心操跌跌撞撞考进雄英,踉踉跄跄挤进英雄科,最后小心翼翼站在那位教师面前,他的英雄之路看起来畅通无比。

只是还有点小麻烦。

他发觉自己很喜欢去那老师的办公室,哪怕只是送去落下的作业,起初他告诉自己只是期待得到教诲以换来更大的进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想法被一次次剧烈颤动的心跳和突然就乱掉的思绪击碎。某天他又找个借口来到相泽的办公室,见他少有的给长发随意的扎起来,身前是一叠待改的作业,他一手支头一手握笔,只看的见眼,安静地半阖着。空气里只剩静,指针都舍不得走动,窗口落下的光温柔卷起这位老师,叫他看起来与惬意二字并无区别。

想吻你。

心操被自己无意识中的想法吓了一跳,他赶忙回过神来,却瞧见相泽瞥向自己,虽然没有开口,但分明是在问有什么事。

他晃晃头,逃似的离开。

这个不行啊,他说。他分明知道相泽是什么样的人,不接受定是自然,由此而生出的麻烦可不是自己能解决的了的。
你是学生,他是老师。他反复跟自己讲,这样的情绪不对,这样的感情不能有,毒苹果鲜艳美丽,咬上一口却能叫人一命呜呼。就算你为了心底的爱有着接受死亡的勇气,你怎知对方舍得在你自己花费一分一秒?
跟他交流感到困难,同时又抑制不住四溢的兴趣,甚至愿意为他绞尽脑汁到失眠。可对方却绰绰有余,这是为什么知道吗?这是对方情商完全驾驭在自己之上的证明,他想。

他不会稀罕,甚至会厌恶这种情绪的。心操对这点有着几乎固执的认识。

所以他从未对相泽吐露心声,直到毕业都没有。甚至在认识到那点后,去他办公室的次数都大大地抑制了。

离开雄英之后,心操考到了英雄执照,现在做跟审讯相关的工作。他手机通讯录里的人多了起来,社交软件也频繁地用起来了。他的世界一点点变大,未来对他来说越来越繁华。再也不用谁为他指明方向,心操人使,已经能够真真正正有了自己的目标和前进的路了。

起初他有点不适应,他会夜夜梦见那位老师,不得不说他想他,一旦他忆起少年时期常常显现在自己手机里的那张图片,会突然沉默很久。
但后来有了很大改善。

因为这个世界太美丽了呀。

海洋一望无边,森林郁郁葱葱,飞鸟掠过湛蓝的天空,夕阳是个给云修金边的好手,有它在每个黄昏的天边都像是画作。

心操人使,已经成功化解它了。

明白这一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某天心操和朋友们一起吃火锅,挑的地方安静又干净,空调给的温度温柔的很,他用筷子夹起片火腿在清水里晃晃,最后放进手心里小心地喂给老板娘的猫咪,这个时候朋友发声,心操心操我们这个周末回母校看望老师吧。他头也没抬下意识说好啊,却突然意识到,相泽消太在他头脑里已经消失有一段时间了。
即使提起来,也没有思念了,只剩下学生对恩师的一种单纯的感恩。

如果是他的话,可能会挺高兴自己这么做的吧。

心操忆起十五六岁时,某个黄昏撞进他办公室瞧见他改作业的场景来,却再也没有心脏给收紧的感觉了。



您现在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有些遗憾,但平凡而圆满。
大概,他想。泪却落下来,惹得朋友一阵惊,他摆摆手抹去它们,说是火锅太辣了。



相泽消太,有时还会忆起那个少年来。

是从什么时候注意到他的?体育祭,还是更早?记不清了。

他在旁人眼里一直孤傲而强大,或许在有些人眼里还有严厉过头。这很好解释,不喜欢媒体是因为怕影响工作,面色冷漠是因为想给学生树立起一个引导者的形象。然而这一切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一道看不见的隔阂,将各种各样的人从他身边隔绝开来。除去幼时就结识的友人之外,几乎没有人和他有超乎工作方面的接触。

这样算好吗?他不清楚,也懒得去改变。但相泽消太是人,他在某些时刻也会觉得孤独,不过更多时候他强迫自己享受这种方式带来的益处——由于过于安静而能够更好的集中精神了。

有点难受,但只是一点,还能忍受,他想。

不过,这一切在某天悄悄改变了。

他的办公室开始频繁地出入一位少年,起初只是问些学习上的问题,或者是送作业本。到后来通过体育祭关注了他的表现,开始对他有别样的看法。安静而沉稳,有着不适战斗的个性却向往英雄……这不是很好的孩子吗。

他开始稍稍注意起心操来,甚至向心操的班主任要来了这孩子的资料,即使被说了[这届的孩子这么乖啊,你还有心思关注别班的。]也不反驳。他体育祭之后找心操谈话,对面小心翼翼而又坚定,能察觉的到他言语上由于跟自己对话而产生的局促,却又不失去自己骨子里刻着的倔强。

那孩子说。

我想做像您一样的英雄。

噢?是吗,那好好努力。

果然和其他孩子不大一样。
后来,自己的办公室就成了心操的第二个教室,下课就跑来,放学也跑来,话题由开始的学习,变成目标,甚至生活,最让人惊讶的是就算他只说些琐碎的小事,自己也完全听的进去,甚至认真的很。例如楼下的猫今天不肯吃糕啦,父母买了新的自行车啦,麦克老师的英语语法越来越难啦,什么的。
相泽思考着,成年人的理性叫他很早意识到不对劲并思考着,这一切的发生意味着什么?最后他把这归结于这是由于自己形单影只太久,终于觅得一位与自己有着相似心情的人,而自然产生的快乐。

是从哪里开始真的不对劲了?

那天相泽走的挺晚,直到办公室空了他仍没离开自己的座位,身旁落了一叠作业,已经改完了,他面前放着张纸,支起来的胳膊遮着,是心操的基本资料,右上角贴着那孩子端端正正的证件照,虽然发型不怎么听话黑眼圈也重,但在他眼里却出奇的乖。

是不是…正在超出有点兴趣的范围。
他意识到自己几乎每天都会抽出五到十分钟的时间思考和心操有关的事情,起初是给他分析如何进步,到后来居然慢慢演变成回忆他给自己讲的那些琐碎小事,脑里是他的只字片语,眼前却总浮现那孩子眉眼。

事情似乎正在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相泽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的心操,浑身都是汗,面庞因跑着过来稍微有些泛红,他像是愣在门口,半天没张口,而阳光垂下来,叫他整个人瞬间亮堂起来。
他稚嫩,小心却又倔强,沉默,安静却又坚定。
自己狠狠压在心底的心情全在他身上显现,他却不懂抑制,喷泉似的将那些爆发出来,将自己卷进那浪潮之中,窒息,失措,可又发疯的满足。情绪开始翻滚,和稍微有点刺目的阳光扭在一起在相泽脑中砰的炸开。

来接吻啊。

暴风雨咆哮着前进,却因这一个念头瞬间风平浪静。相泽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以后,刹那间惊出一掌冷汗,他一下子不知说什么,稍稍转过头望对面。心操却突然晃晃头跑开了,看起来有些慌忙,但相泽无暇去顾及原因。

这不合理,相泽对自己说。
这大概是他教师生涯以来遇到的最头疼的事情,他将这视为错误,并因自己犯下这样的错误而自责,却不忍心懊悔。
那孩子知道了会怎么想?他忍不住去思考这点。心操人使,看起来一直很憧憬自己,那份憧憬无疑没有任何杂质,那孩子一定一直坚定而单纯的小心维护着两人之间干净的师生关系,如果他知道自己脑海里居然萌生过这样的想法,会何等的痛苦与惊愕?憧憬的人坠落,一直以来的向往蒙灰,这对心操来说又是怎样的伤害?不得不说相泽痛苦起来,一半为自己,一半为心操。

他不会喜欢,甚至会为这种情绪而悲伤,相泽想。

于是他立刻采取了自己认为最具合理性的措施,他将心操的资料和自己为心操总结的能力提升空间记录全给了心操的班主任,开始按时离开办公室,他瞧见心操起初有些失望地离开,后来慢慢减少了去那里的次数,稍微心安了些,却又控制不住被细微的悲楚折磨。

时间会冲淡一切,时间是万物的良药。相泽这么告诉自己,实际上时间是个好东西。它让那孩子安安全全毕业了,没有受什么额外的不必要的伤害。

雏鸟的羽翼已经丰满,张开双翅即可高飞。

和无用的情绪说再见就是个时间问题,相泽这么认为,情绪却说不上喜或者悲,有庆幸揉在里面,又抹不去失落和空。
后来他又迎接了一批新面孔,一批新的雏鸟,羽翼尚且稚嫩,眼中的火苗却同已经飞走的那些无异。不是每个三年都会经历一次的事吗?为何这次萌生出这么多复杂情绪?相泽有些气,气自己没把最好的状态调整出来,又有点高兴,解脱了,他想,只要再变成一个工作狂,过眼云烟就真的是过眼云烟了。

事情有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到现在他也没搞清楚,他没去化解它,他遗忘了它。

后来,在某个周末,那群叽叽喳喳的,已经不能称之为孩子的孩子们回来了,心操也在其中。他的稚气早就脱的一干二净,连发型都变得干净利落,背着个运动似的斜挎包,在朋友之间辗转地得心应手。相泽看着他有些发愣,他却先开了口。

老师最近身体还好吗?

还好。

除了这样的回答,还有其他的吗,大概是没有了。
到了下午,过来探望的学生们便陆陆续续回去了,心操走在后面,和朋友们有段距离。相泽靠在门上盘着手,算是目送他们回去。
有些学生回头笑着给相泽挥手告别,相泽抬抬胳膊以表回应,可这些人之间唯独没有心操。

相泽下意识注视他的背影,恍惚中觉得心操的肩膀上生出一对饱满力量的双翅,坚韧而强大,展开即可飞翔,可以去任何遥远而美丽的地方。

少年已经长大了。


心操在走出校门的那一刻回头,碰巧对上相泽的眼,两人对视了有那么一会儿,却什么表情也没露,什么话也没说。

相泽转身回了教室。
各自前行各自的路吧,他想,他的人生很长,心操的也才开始,未来还有很多事会发生,很多事甚至要掉眼泪,但这件算是过去了,得说再见,再见了。


他远走高飞,他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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